半分

[No.6][鼠苑]少年国王

修订了一下，依旧很蠢的文。（。

11年的时候写给紫苑陛下的生日贺文。

PS:使用的是巴金翻译版本的王尔德快乐王子童话集。

CP鼠苑。各种233情节。各种不会写文各种渣渣各种废材。（砍手

少年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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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崩坏的伊甸园，第一个来到人间地狱的人并不是重设墙壁的士兵，面对着饥不择食的西区住民的是一位被红蛇缠绕的白发少年。

驾驶着一辆破旧的卡车，满载着红宝石般璀璨的苹果而来。

食物匮乏的死后世界，藏匿在残垣断壁之下苟且偷生的人们舔舐着破裂的嘴唇对其虎视眈眈。

少年并没有漫天要价。仅仅向那些接近他的人说着出售苹果，可以用物品交换。

人们对此宣言不屑一顾，犹如被灼烧的蜂群蜂拥而上用尽各种恶劣的手段将苹果一抢而空。少年逃过一劫，若不是在狗的保护下就会葬身于此。

人们高呼着，欢笑着，恣意吞噬着鲜美的红色果实。嘲笑着少年浅薄幼稚的怜悯心。

“愚蠢。多么愚蠢的人啊。”

贪婪、探寻、恐惧、疑惑，种种人类的情感在少年的眼眸中上演着游园会般的狂欢。

叹息、悲鸣，由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在耳边。

因害怕瑟瑟发抖，扑涌而来的恶意几乎是将他的信心消磨殆尽。但是他还是说着：“明天，明天，我还回来的。出售苹果，也可以用物品交换。”

“愚蠢。多么愚蠢的人啊。”

人们纷纷发出嗤笑。

昨日，今朝，明天，少年遵守着语言日复一日的出现通向城市的关卡。

少年说出售苹果，可以用物品交换。

在狗的守护下，迫于狗的威胁有的人不得不开始正视这样的条件，到废墟之中寻找尚可使用的物品以作交换。

年幼的孩童捧着一串脏兮兮的花束问道，我可以用这个换么？少年微笑着应允。

老人给他带来了早已消失在纸片上古老故事，少年郑重的记录在纸片上，并将苹果交予其手。

“愚蠢。多么愚蠢的人啊。”

人们忍不住地发出叹息。

之后，少年里面带来的不只是苹果。少年告诉他们内部的改变，已经重新获得的名字。

即使时常有抢掠偷窃发生，可少年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他的行动。

贩卖的价格极为低廉，是人们可以用自己双手就能换取的。

聪明的奸商们发出惋惜。怒气冲冲的守望着少年。

渐渐地，从里面而来的人不仅仅是少年一人。

有朝气蓬勃的青年人，有温柔可爱的少女，也有胆怯却倔强的胆小鬼。

他们说，出售物品，也可以用物品交换。

时间飞快地流逝，那道无形的墙壁在商贸交流的繁荣下分崩离析，之间的道路得到了修缮，人来人往，五彩缤纷的色彩流动冲击彼此的隔阂。

里面将丰富的物资与完备的科技共享。

外界以遗失的文化与美妙的歌声回音。

在冲突里，在生与死之中，除了消亡与被消亡之中探寻着第三条路。

“愚蠢。多么愚蠢的人啊。”

人们以饱含怜爱的声音如此叹息。

1．dream

从恍惚的睡梦里，好像能隐隐闻到苹果的味道。

紫苑懒懒地挣开双眼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瞥见窗外已经是落霞橙红华灯初上，夕晖正轻柔地漏入房内而盖在身上薄薄的空调被此时也看上去温暖了许多……

啊啊已经这个点了呀。

他缩在绵软的被窝里睡眼惺忪，如往日一般发出疲倦的叹息。

虽然身体依旧沉浸在伴有刺痛的倦怠感里，但神智却中了邪似的越发清醒开始走马灯式的回忆起昨日的在重建委员会的种种事务。

这几天莫非是个灾难周期？怎么一下子积累了这么多事呢？防台预案、教育设施重组活动收尾，还各种人手不足。一下子不就鸡飞狗跳弄到今天早八点才将事务保质保量的处置妥当。

不过这也倒是习惯了，这三年也就是在这样的跌跌撞撞摸爬滚打里踉跄站起的么？一想到小火蓝和立克在蔷薇之城里面上学开心快乐的样子，紫苑心里总不禁想孩子们真是天使，光光是回忆起来就心情愉快。

啊啊……孩子们总是如此惹人怜爱。

紫苑一边缓缓打了个哈欠，一边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思索着大概再睡个回笼觉是不太可能了呢。

「诶，奇怪。眼镜呢?」

吱吱吱!

月夜叼着一副眼镜从地板蹦到床上。

即使有点上了年纪，月夜依然像过去一样聪明活跃。

「谢谢你，月夜。奇怪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呢。」

吱吱吱!

月夜再次叫唤到。

「嗯?肚子饿了?妈妈不在家么?等等哟。我换个衣服。」

紫苑今早从重建委员会加班回家之后，只是脱了牛仔裤就穿着衬衫便一头栽进被窝。

九月的天气还带着夏日的余威，懒得开空调的紫苑早出了一层薄汗，没由来的燥热黏黏腻腻缠绕一身，使人没由来的烦躁不安。紫苑眯着眼站了起来，磨蹭到衣柜旁。

甩了甩头，想要把缠绵的头痛抛开。

打开柜子，准备随便换件衣服冲个数，晚上还要去参加义工活动也大概没什么时间洗澡了……

呆呆的看着衣柜凭借惯例紫苑习惯性的脑内暂时性空白。

紫苑从小时就觉得自己对搭配衣服什么的一点也不擅长，从前的衣物购置和搭配都是由母亲火蓝一手包办，但年纪长了紫苑就算再天然也开始不好意思麻烦母亲给自己挑选衣物，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品味实在有点不尽如人意，紫苑就小心翼翼的避免触发要购置新衣的事件。

而现在衣柜里的衣服仅有着几件自认还不错的职业套装还是因为抽空考了教师证为了到学校上课而买的，但投入使用之后受到广大学生们的一率浪费资源的评价，会错意的紫苑老师对自身的素质产生极大的挫败感，就对自己的品味再也提不起劲来。

……啊啊。

八年前的今天老鼠也嘲笑过呢。

他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又与什么样的人相遇了呢?

我可是在这里过的太好了呢。

紫苑陷入沉思，夕阳的橙光给他的苍白的脸颊抹上了温柔的暖色。

你眼中看见的世界究竟是怎么的一副模样。

吱吱吱!

在脚边传来了月夜的叫声，紫苑低头一看发现月夜正趴在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盒子之上悠然自得的扭着脖子。

紫苑抱起盒子而月夜顺势跳上了紫苑的肩膀。只见盒子的盖子密密麻麻写着自己熟识的同僚的笔迹:

你的母亲火蓝已经被妖怪抓走了想要救她请到学校来!!

PS：晚上的事物已经帮陛下打理好了。请陛下务必换上盒子里为您准备的衣装。

……又来了。

以戏弄紫苑为乐的友人们的游戏。

紫苑看到这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这些家伙到底要作弄他到什么时候？《第十二夜》还是《辛德瑞拉》？这种日子也要拿人来取乐也真是够像是他们的作风。

对了下一次让他们去试试客服的工作历练历炼好了。最近对通讯费用收费的问题市民不是反应很剧烈么。

紫苑冷静地思考着如何伤害朋友，一边抬起盖子一角往里面瞅了一眼又迅速盖上。

……是哪个变态放进去的黑蕾丝边吊带裙啊居然还是真空的！

将盒子丢到地上，美丽柔软的蕾丝裙在夕阳的反射下看起来一片模糊。

紫苑踮起赤裸的双足，将身体探入衣柜间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全身隐匿在柔软的衣物中，在衣柜深处随意扒出衣物打算就穿着些出门。

忍不住想要叹息，戏弄自己就真的那么有趣么?

我都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怎么连妈妈也被拉进去了呢……」

扭头看向趴肩上的正在舔舐爪子的月夜，又指尖揉了揉它圆鼓鼓的肚子，出声向它埋怨。

「连月夜也被收卖了？食物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么？」

2.heart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紫苑常常问自己，是否能承担得了这言语的份量。

如同咒语，一旦施展就意味必须付出代价。

答案是否定的。这几年里紫苑在接触他人接触社会的同时也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即使自己拥有再多的力量，但宇宙之中一颗恒星是无法照亮所有的角落的。即使紫苑对自己持有再多的自信，也清晰意识到有很多事不去依赖他人的才能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对于朋友与同僚的帮助他深深抱有无法言语的感谢和歉意。

把太多人卷入其中了。

我本来就不适合那样的领导角色。演技那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 

紫苑踩下油门。

从家里开出车子向位于市中心附近自己兼职课外研究课程的学校驶去。由科技宅朋友改装的前报废跑车现在正以傲视群雄的速度奔向目的地。

紫苑年纪青青外表上看还残留着少年的天真浪漫，但在去年已经渐渐成为蔷薇之城科研机构的中心人物并且在之前就加入了重建委员会，将月亮的露珠改造成戏剧院，恢复文艺建设这样的手笔也出自他的牵头。

这样的天才少年在如今思潮解放的蔷薇之城里有特别多的都市传说。

虽然紫苑本人对名声这种东西毫无自觉但他也意识到当局特地把自己推出来作为宣传的人物。

有时也只能木讷想这虚名能不妨碍到上下班就好。

结果后来事与愿违，朋友看不过就跳出来帮着紫苑配置了一辆专用脱出的交通工具。

不过这交通工具似乎是把才能用错了地方。

车子窜过平稳的道路，与路面擦出一阵不和谐音。

即使问此噪音的产生原因，他大有自信告诉你势能、摩擦、质能的数值多少。

像是受到地心引力的吸引。

不断坠落。

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够满足，可仍然时不时觉得自己空空如也。

知识填补不了，哲学解释不清，像是得了思乡病般。回家之后就算看着母亲温柔的笑容，但难以名状的寂寥宣言着紫苑是个失去容身之所的孤家寡人，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却无法控制的思念不知踪影的远方。

犹如在旋转的木马，日夜兼程地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消磨过多的热量和精力。 

如果将快乐王子拆开了，是不是能看到滚烫的那颗真心？

想倾诉，想哭泣。

紫苑却明白。不寂寞，不孤单，那是骗人的。但无论如何必须站起身来向前迈步。

即使不能真心的开怀大笑，一旦停下来，就会再也无法前行。

我自己的眼中，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模样。

任性还是孩子气呢。

车子驶入市中心附近的学校聚集区，暮色浓郁的天空之下还弥漫着零星的孩子们打闹的嘻笑声。

学校是个热闹的地方，曾经有一天起早了就早些跑到学校上课而看到学生们上下学的喧闹场景不禁有点被吓到，本来还在受精英教育的时候紫苑还下意识的认为有着NO.6少子化的倾向，但之后来到下城才发现这里的同龄人相较于内部要多得多，当时紫苑就困惑不已，但是市政府对情报的严格控制其所公布的年龄人口分布紫苑觉得猫腻太大关于这个问题的好奇心那时也只能点到为止。

去西区才知道聚集在一起的小鬼头们的可怕和可爱也都是后话了。 

如今西区的孩子们能到城内上学而城内的小家伙能从之前的僵化的教育体制之中解脱，虽是如此拥有的学校数量远远不够。在开展了这方面的投入之后，市中心有着通向四方的便利交通和优美环境自然成为建校的首选之处，随之教育师资受到了极大挑战后来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开了所谓的课外教程来扩充教学内容，拉来一批在第一线的各界人士犹其是在蔷薇之城内有一定群众基础的人来谈人生谈理想。

紫苑这样看起来软糯的自然首当其冲。

不一会儿，紫苑到达了就职的学校。

此时不是来教育学生，而是受邀请前来接受游戏的挑战。

刚从停车场出来就发现了地上搁置着一个制作拙劣的标志牌，紫苑望向远方沉下太阳的地方不由得绝望起来。

握着门把的手，手指感受着金属的冰冷正剧烈的颤抖着。

里面传来的喧闹声甚至还有熟悉的声音说"来了来了准备好了么"，所以紫苑大致可以想到里面正是一派熙熙攘攘群魔乱舞的混乱场景。

好多人。

紫苑垂下头，依靠着被嘈杂的声音所震动在微微发颤的大门。努力地控制情绪，压抑住想要哭泣的冲动，嘴里却溢出哽咽，连着做了多次的深呼吸，才能从这样剧烈的满足感挣脱而出。

无法呼吸。

太狡猾了。单方面的给予。

最初我所祈祷的，是能和你在一起。

也许那样才会被你一个人所溢满。

但，却被留下，你将选择权推向了我，再由自己添加砝码。亲自注视着自己摇摆不定的丑态。

已经计算好了。 

失去平衡。当这样的幸福和情感填满我的时候，我是否会产生没有你也可以这样活下去的错觉。现在的我，能用来怀念的方式已寥寥无几。如果松开掐住的喉咙下就无法安心的呼吸。 

你看啊。我的手指它现在正在颤抖。

窒息快从我这里消失了呢。

多么愚蠢啊。

单方面的，自私而胆怯的独自占有。

狡猾的，明明是自己。 

不愿从那个梦醒来。 

呐，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没有把我带走。

现在我所拥有的是不是你所预想的。

我所期待的人生，所梦想的未来，所存在的世界已经于最初大有不同。那是属于我无法改变。

太多了已经都溢出来了。

你最后想教给我的是不是这一点呢。

我不会谢谢你的。

紫苑几乎是热泪盈眶，轻轻地打开了礼堂大门。

整个礼堂大厅被布置成舞会晚宴的场景，空间里飘浮着食物暖洋洋的香味。

而其内的人们，有的是紫苑的友人，而有的是共同工作的同僚，特别闹腾是让紫苑一个头疼的学生们。 

全场蔓延一种奇怪的气氛，人们大多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服装站在像是已经预定好的地方，而有一群人躲在暗处不知道在调试什么机器。远远地看见借狗人在和力河大叔在斗嘴，而一旁的火蓝向紫苑微笑作出了加油的手势。

几个扮成宫廷大臣和士兵模样的人凑到紫苑身边。

其中领头的首先出声埋怨。

「什么嘛，和说好的不一样，陛下你怎么不穿我们特意准备的装备呢？」 

「这次是化装舞会的设定么？不要再戏弄我了。而且那个装备看起来就是让我拒绝的吧。」

「陛下请抛开那些阴郁的思想，现在不是提倡解放思想么？您这样可起不到带头作用哦。」 

「……请坚持适度原则。」

「会在一定范围内的。」 

「你们的范围太大了。」 

紫苑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友人们像是无视这份警告继续自顾自说着。

「陛下您的着衣品味还是这么差啊，太浪费太浪费了。咱们特意准备的晚会，主角怎么能这么寒酸呢？没法演下去这都要怪陛下你喔。」

「衣服这一点我认输。但是后面那个主角什么的我们签约了么？再说我觉得现场有裸体围裙已经演不下去了，再说我觉得我还蛮有演戏天分的。」

「那只是活跃气氛的可爱笨蛋罢了。而且那家伙从还是No.6时候就嚷嚷着要这么试试看了，以前只能在家里试试多可怜呀。」

「原来现在可以么……」 

一群人都笑做了一团，紫苑趁气氛缓和，收拾好心情。 

「那么，陛下聪明如你。大概能猜到我们现在走的是那一条路线了吧?有兴趣参演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晚会么?」 

「这是我的荣幸哦。都策划了这么久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你们庆祝生日的方故式真特别。」 

「一切为了陛下。」 

紫苑面露苦笑。紫苑的记忆力很好，从刚才的对话中暗藏的台词就察觉到他们现在为紫苑导演的剧幕是一则略显晦涩的童话故事。

而远处的舞台上布置成礼拜堂的场景，更加印证了紫苑的猜想。

王尔德的《少年国王》。 

紫苑点点头，在脑中反复回忆了童话的内容表示可以开始。

记得很清楚。

几位宫廷大臣和士兵们收敛起了笑容，读到主角群的气氛，全场的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忽而一个少女的银铃般的嘲笑声从周围的人群里响起。

「国王的弄臣来了!」

这个声音是小火蓝?这谁分配的角色啊……

人群之中小火蓝身穿一袭蓝裙，努力地从脸上挤出厌恶的表情。

小火蓝别勉强了，像是在哭呀。

据此看应该是在童话后半段王子准备加冕的剧情。

被牧羊人收养的王子在国王去世后被重新迎回了宫殿之中。不谙人世的王子对美的事物有着在极为可怕的狂热。他派遣商人们去世界各地去收集那些稀有值钱的事物，其中最费他心思的是他加冕时要使用的王袍，皇冠，权杖。他正日流连与自己华美的宫殿之中欣赏那些收藏品。

而有登基前的那一晚再把玩了一把具有魔力的琵琶之后孩子气的国王连做了三个梦，三个梦分别描绘了加冕用的物品后残酷而又血淋淋的故事梦醒之后的少年国王拒绝穿戴那些东西。他将他的梦告诉大臣们，大臣们都纷纷劝他丢下负担。而国王则一意孤行，换上了被迎进宫里时的牧羊人打扮，骑着马去参加加冕仪式。

因为没有马台词被改了么。 

「不，我就是国王。」 

紫苑想象少年国王的样子，拉高了的声音。接着依凭平日讲课的经验诉说这少年国王的那三个梦。毕竟是临场上阵，要求用不着太高。

人丛中走去一个贫民打扮的男性，紫苑暗暗吃惊，那人居然是杨眠!

低沉的男中音痛苦地开腔: 

「陛下，您不知道穷人的生活是从富人的奢华中来的吗？我们就是靠您的阔绰来活命的，您的恶习给我们面包吃。给一个严厉的主子做工固然苦，可是找不到一个要我们做工的主子却更苦。您以为乌鸦会养活我们吗？您对这些事又有什么补救办法？您会对买东西的人说：‘你得出这么多钱买下，’又对卖的人说：‘你得照这样价钱卖出’吗？我不相信。所以您还是回到您的宫里去，穿上您的紫袍、细衣吧。您跟我们同我们的痛苦有什么关系呢？」

痛苦。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童话。即使神给天使带上皇冠，这个世界的痛苦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最后能依赖的。只有人的双手，苦苦挣扎于人世。

「富人和穷人不是弟兄吗？」 

「是的，」那个人答道，「那个阔兄长的名字叫该隐。」

紫苑直视杨眠向他投来的复杂眼神，用嘴型对他无声的说到：请您好好看着吧。

刚才几位来答话的士兵打扮的人肃穆其严峻的表情包围着紫苑。

「你在这儿找什么！这道门只有国王才能进来。」

「我就是国王! 」

盛气凌人，挑起眉毫无惧意的回答到，果断表示自己不会循规蹈矩的出演爱哭鼻子的国王陛下。 

骤然间，紫苑意识到自己是乐意演出这个角色的。为什么选择这则童话来演出?仅仅因为陛下那个使用率极高的绰号?

紫苑好奇心被挑起，紫黑色里的瞳仁闪烁起兴致勃勃的意味，有些职业病的思考其中的猫腻。被布景为礼堂的舞台之上，几位装扮成教士模样的从后台鱼贯而出。他们面戴半黑半白的面具表露某种意象，手捧着不同的奉品在基督像的两侧列排。一幅庄严肃穆的作派。 

太过精彩。做到这种地步。

这些出演的人明显是在之前就排练过，着装亦是在戏剧院见过的。

剧情发展到此紫苑大大方方的迈开步伐登上了舞台。如果是平时紫苑定会感叹自己的镇定表演。而现在不可捉摸的情绪和冲动促使紫苑表露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一面。 

那我的对手现在在哪里？

高大的主教打扮的人佝偻着身子缓步来到紫苑身边。活像个被繁复华服压弯的移动架子。 苍老年迈的声线里参杂着惶恐的惊讶。

「孩子，这是国王的衣服吗？那么我拿什么王冠给你加冕呢？我拿什么王节来放在你手中呢？事实上这在你应该是一个最快乐的日子，不是一个屈辱的日子。」

「那么快乐应当穿愁苦做的衣服吗？」

紫苑回答道，再将那三个梦重新复述了一遍，忧伤的吐露少年的所见所闻。将言语说尽却瞬得泪眼朦胧。

他不由自主的使自己陷入其中。

很顺利的。被那份沉重所侵蚀，像是揭开了刚刚愈合的血痂，不由自主重归于故事里那个会哭泣的孩子气国王。 

主教听完他的阐述，像是在安慰他般却不自觉得显露优越般，以老人独有的高傲说道：

「孩子，我是一个老人，已经临到我的晚年了，我知道这个广大的世界上有过许多坏事情。凶恶的土匪从山上跑下来绑走一些小孩，拿去卖给摩尔人。狮子躺着等候旅商队走过，抓骆驼吃。野猪挖起山沟里的谷子，狐狸咬了山上的葡萄藤。海盗洗劫了海岸，焚烧渔船，抢走渔网。麻风病人住在盐泽里，用芦苇秆子造房屋，没有人可以走近他们。乞丐们流落街头，到处漂泊，跟狗一块儿吃饭。你能够叫这些事情不发生吗？你会跟麻风病人同床睡眠，让乞丐跟你一块儿进餐吗？你会叫狮子听你的吩咐，野猪服从你的意志吗？难道那位造出贫苦来的他不比你聪明？因此我并不赞美你所做的事情，我却要你回到你的宫里去，做出快乐的面容，穿上适合国王身份的衣服，我要拿金王冠来给你加冕，我要把珍珠的王节放在你手中。至于那些梦呢，不要再去想它们。现世的担子太重了，不是一个人担得起的，世界的烦恼也太大了，不是一颗心受得了的。」

出演主教的人演技简直是好极了。忍不住想要称赞他。

「你在这个地方讲这种话吗? 」

紫苑甩下主教，独自一人立于基督像之前，没有祈祷而是抬起头直直的凝视神像的面孔。

神的表情安详而又平静。即使被埋葬在战争里无数次，但依旧深深在人们内心扎下信仰。

自古以来，神的力量就是如此。 

如果我祈祷的话，那一切都会好起来么。但我们想要获得的重生又在哪里呢。曾经在历史里出现过的话，请告诉我。如果那只属于未来，那就请一直看着我们。

几个出演贵族的人跑上台，手持出鞘的剑与闪闪发光的盾牌，大声嚷嚷: 

「那个做梦的人在哪儿？那个打扮得象乞丐的国王——那个给我们国家丢脸的孩子在哪儿？我们一定要杀死他，因为他不配统治我们。」

紫苑停止了仰望。转过身来，视线从舞台上的演员身上扫过再落入台下的人群中。 

我的表演就到此为止了。 

神的加冕，你们要怎么表演呢? 

全场陷入沉默之中，刹那间，舞台上的光熄灭了，仅仅有一束耀眼的强光照亮了基督像和紫苑。 

娇小的身影从后台走出，四，五岁大的孩子捧着一个灰扑扑的盒子踏着欢快的脚步向紫苑这边而来。 

小紫苑!紫苑心里蹿起剧烈的茫然，这样针对他而摆下的戏剧究竟是为了什么。

仿佛是被赤裸裸的剥开，又从容不迫剥蚀去伪装。 

小紫苑慢下脚步，似乎把舞台当作了游乐场，台上的布置都像是有趣的玩具吸引这小朋友的视线。

他止住脚步。

主教拍了拍手，小紫苑才扭过头露出更加快乐的表情走到主教身边。 

主教伸手摘掉了紫苑的眼镜。单膝跪地的与小紫苑交流。

眼前一片模糊。

「那这个跟你换那盒子里的东西怎么样? 」

小紫苑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 

「最喜欢紫苑了!」

打开那双小手所捧的盒子，从中用双手捧起一顶如星光般璀璨的镶满宝石的皇冠。 

主教不再佝偻而立，站起身来到紫苑的身边，紫苑发现他原来要比自己高很多。 

因为眼前此时一片朦胧，仅仅能意识到这个人与刚才所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同。 

是谁。 

影子笼在紫苑的身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悸动将心脏紧紧地揪住，掠走血液里所有的氧气。 

快要窒息了……

紫苑害怕起影子跑到有光的地方。

也许，刚才开始剧幕就已经知道是他一同读过快乐王子作品集的人除了妈妈也就只有他。 

他将皇冠轻轻戴在了紫苑的头上。

他们离得极近，如果没有面具的阻隔他们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直接准备接吻，那优雅似乎比过去更加游刃有余的行为举止让紫苑陷入甜蜜而痛苦的恍惚臆想里。 

「比我伟大的人己经给你加冕了。」 

Happy birthday sion。 

苍老的声音诚惶诚恐地演绎完最后一句台词。 

这样的我，是你眼中的模样么？

礼堂里炸开了锅。

「咔！大家辛苦了！」

「紫苑陛下好棒……！这样突然袭击的计划实在是太棒了！」

「戏剧院果然人才多多……」

「…………」

「……」

满堂混乱的声响四处乱窜，但紫苑完全听不下去。

被打成死结的线索被理顺了。

他伸手揭开面庞上的面具，那充满生气的浓灰色是久违的。 

老鼠。 

出身演员的天才欺诈师。 

「陛下，已经结束了哟。不要看着我发呆。」

老鼠恶作剧般低下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咬了一下紫苑的鼻子。 

很快也很痛。

此是眼泪才记得落了下来。他不甘势弱的踮起脚尖用自己的精英脑袋狠狠地撞向老鼠的脑门。

「唔!...见面礼还真直接。」

紫苑本还想出击，结果发现自己被老鼠控制住，结结实实的落入老鼠的怀抱。

是那个人，是那双眼眸。

差点要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大家辛苦了!下面的节目就拜托你们了。」

……等等这个公主抱是什么!

老鼠对下面正目瞪口呆的人民群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带陛下先行一步了。」

老鼠抱着紫苑疾步离去。

借狗人看完整场闹剧，一脸鄙夷。

「我就知道是这个展开。」

3. Can you feel?

「我救不了任何人。」

「你救了我。」

 ——NO.6 #7

紫苑双臂环住老鼠的脖颈，指尖在老鼠垂下的发丝间游走。

紫苑一时开不了口，见到老鼠的瞬间没有之前他之前模拟过的激烈反应。只是剩下全身发颤。如果不是老鼠将自己从礼堂带走，紫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那里出尽洋相。

会扑上去咬他吗，揍他吗，会吻了他？

紫苑问自己，而本能回答道。

会的。

把我的生日打扮成登基典礼真像是会由他这个头牌戏子会做的事。

大骗子。

完全被蒙在鼓里了。

抓住弱点，而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导演这场闹剧。

「你回来了？」

穿着教士戏服的老鼠美丽得近乎虚幻，让紫苑沉浸在剧目的不真实感里，他的指尖所触碰到的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于此？

老鼠低低地笑了。

「怎么，你是蝴蝶还是夜莺？在作着怎么样的梦呢？」

「我到愿意我是个人，还能从那梦里醒来。」

「陛下的说话方式依旧还是很糟糕，让人头痛呢。」

「是老师你教的好。」

紫苑紧紧环着老鼠，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避开那双浓灰色的眼眸。

那样我会想把你永远留下的。

我不想输。

指尖缠绕着深蓝的柔软发丝，紫苑忽而羡慕起这些发丝来，即使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人的身边，但是会在活着的每一天倾尽全力的跟随着他。

多么好。

「陛下，看着我。」

老鼠就这样抱着紫苑，慢慢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校舍里。

「在外面的世界，我听过不只是一次你的故事哟。虽然本人是个不适合出风头的家伙，但你猜猜大家怎么称呼你的？」

紫苑抬起头来，微微发出疑问的鼻音。

「天使。」

老鼠注视着紫苑瞬间呆然的表情，满足地眯起双眸。

「具体来说是，只要认真祈祷就会带来苹果的天使哟。」

「你说笑的吧？老鼠，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老鼠扑哧一笑。

「不，认真的。No.6……不，现在应该叫蔷薇之城的重建不是以你为契机的么？」

「还有你。我只不过后来去西区卖苹果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认为的就有你一个人吧。义工组织的创始人陛下。在物资丰富人间天堂的No.6居然会有义工出现你不觉得会被其他城市笑话？」

「……这真的不好笑。」

「在那样微妙的对峙时刻大摇大摆地从安全的里面跑到西区去也只有你个天然大少爷了。」

「老鼠……你是怎么知道？」

老鼠一时语塞，沉下脸色没好气的说。

「不是说听故事么？以你为原型的童话故事现在在小鬼头和母亲级人物之间很流行。」

「是吗？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情。」

对，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紫苑似乎相信了搪塞。

「这样也就足够了。因为听到这样滑稽的故事听得耳朵快起茧了，我就想确认天然呆是不是变成能使人温饱的小天使了哟。」

「那真是抱歉了，让你白跑一趟。」

老鼠抱着紫苑轻松踏上台阶。

「简直是失望透顶，我想看到不是这样品味差的少年国王呢。但也多亏这点，才不会让观众失望。虽然现在看起来挺可口的。」

刚才的那场闹剧，从一开始就是这家伙一手策划的吧。也不能怪自己没有察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嗯……谢谢你。」

老鼠终于忍不住叹息。

「不过拿你取乐而已，道什么谢呀。」

「我知道老鼠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一直有在关注我们的事情哟。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自以为是。但是我很高兴，真的。」

「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吗？」

紫苑露出笑容。

「我只是想确认你在这里。在我的身边。这样说的老鼠，果然是真的。」

「败给你了。那现在到了颁奖时刻了呢。你的努力真的很棒。这个地方简直是翻天覆地。在你身边聚集的小伙伴似乎也有许多出乎意料有意思的家伙呢。不过还远远不够。」

老鼠将答案表露无遗。紫苑却掠过这一生涩的话题。

「老鼠你四年来都有弹琴？」

「嗯？」

意料之外的问话。

「手指，手指上的茧厚了很多。」

「……你不会一直都记得吧？」

「是的。关于你，我能看到的，我全部记住了。老鼠你又长高了不少，不过我会努力赶上你的。」

「痴人说梦。」

一语双关。

「我说……紫苑你靠得太近了。」

两个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谁让你把我的眼镜给小紫苑了。」

紫苑不满地嘟起嘴，轻声细语。这几年他因为埋头工作疏于保护视力，而造成自己的视力继续下降。

「真是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视力。现在，我已经没有能看清楚你的眼睛了。」

不靠的近一些，你的身影就是一片模糊。

「……陛下，我对你的语言能力绝望了。」

「难道，我要说亲爱的老鼠不要把我丢下么？」

自尊心作祟的紫苑迅速还嘴。

「噗……这似曾相识的对话。」

「嗯。也是。」

曾经互相视对方为彼此生命中的奇迹。

不是爱情，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如此的相互吸引。

老鼠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胆怯显露。紫苑已经是他人的奇迹了，这是自己亲眼目睹的。

所有细枝末节，自己都一清二楚。

不长不短的四年里，这个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着。

怪物。

能够征服人心的怪物。

自己也不是在那一刻，那一瞬间，被他所俘虏的么。

「我到处去旅行，以唱歌弹琴来赚取旅费。走过得地方多了，自然茧也就厚了。」

人要比想象中的可怕，这点老鼠在清楚不过。在除了六大城市的世界，还是有许多如同沙漠绿洲般的地方生存着人类。

有一点水就会有人蜂拥而至。

即使明天的食物没有着落但依旧会在今日恣意狂欢。油嘴滑舌的商人们在什么都缺少的世界里堆积物资高价卖出。狂热的信徒守护着已经倒塌崩坏的古老圣地日复一日的亲吻着不再会哭泣的墙壁。

这是我看到的，我所存在的世界。

人类实在是太有趣了。

怀抱着典型代表的老鼠如此想到，转换声线继续说：

「我见过红色的朱鹭飞翔在绵延的尼罗河上，而斯芬克斯仍就像是个骗子在给商人们讲述沙漠里埋葬的琥珀宝藏。月山漆黑的王是一块破玉的狂热粉丝，也有侏儒与蝴蝶在大湖泊上发生的荒谬战争。」

「亲爱的老鼠，」紫苑黑了黑脸说，「我是不是也该顺着《快乐王子》陪你继续演下去？」

「乐意奉陪。不过陛下我只不过是在说晚安前的童话故事呢。」

「原作者会哭的。」

手指不由自主地顺着发丝落在老鼠的脖颈上，再小心翼翼向上触摸。轻颤着，摩挲着，着了魔似的顺势抚上老鼠的脸颊。而老鼠大大方方对此默不作声。

沉着的足音敲击着墙壁，空荡的回廊里传来绵延的回音。

「陛下保持好平衡。你戴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嗯……相当稀有的矿石。一见到就好想研究一下成分。」

老鼠以略带淘气的语气告诉紫苑自己是怎么从一个独居岛屿的老妇人的家中发现这件珍宝。

随着时间、地点的转移，任何事物的价值评定都是不同的。

但有人认为生活平淡无奇索然无味时，而有人仅仅为了温饱而你死我活。

这样一顶皇冠，曾经被何人戴过？

皇冠它自己一定不记得了吧。

诅咒，是不是任何事物都带有诅咒？

紫苑不能肯定未来只是确认眼下所看到的真实。

见过它的人都会丧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紫苑忽然觉得可笑极了。

那这样也好。

就让我还苟活于世的时候，好好看着你，触碰你，思念你。

从你那里得到死亡的咒言。

为什么得不到满足呢？

三个季节的日夜共处，两个四年的周期等待。

没有你的世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事到如今，我亦是这样无可救药的认为着。

「给你占了好大便宜。」

「从不识货的老婆婆那里购得这不是司空见惯的童话情节不是不错吗？」

「是很让人着迷的故事情节。」

老鼠嗤嗤一笑。

「那么陛下，故事的高潮部分就留到下一个晚安之前了。」

「在你讲完故事之前，我不会杀你的。」

「谢陛下。」

一千零一个夜晚，用故事知晓真相，娓娓道来的轻声细语感染着国王傲慢冷峻的心灵，从大漠里寻来绿洲的传说，用滚烫地热油浇灭偷心的盗贼。

之后，我会爱上你么？

紫苑身心放松了下来，疲倦与睡意再次席卷而来。如果老鼠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话，紫苑便会在这温暖的庇护之中安然入眠。

这里是我无可替代的容身之所啊。

他们一同登上了台阶的最高阶。

「陛下，到说芝麻开门的时候咯。」

老鼠放下紫苑，牵起他的手放在通向天台的门的门把上。

「你的朋友们……还有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一群笨蛋。」

紫苑扭开门把，听到一声咔嚓，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缀满繁星的晴朗夜空。

然后，是什么腾空的呼啸声与人们快乐的欢呼。

烟火。

夏末最后的烟火。

稍纵即逝，短暂的刹那间急匆匆地绽放出天堂的幻影。

夜空宛如深色琉璃，反转着七彩的光耀，再沾染上斑斓的浓墨重彩。

好美。

紫苑仰望天空。

老鼠从背后环抱住紫苑，将下巴搁在紫苑单薄的肩膀上。毫不客气将全身的重量压在紫苑身上。

有冷冷的鼻息划过耳垂。

那声音。那能唱出世界上我所听过最美的歌声的声音。

「秋天，燕子来到王子殿下的身边。冬天，不快乐的巨人守护着孤独的庭院。春天，西班牙的公主寻找没有心的奴仆。」

夏天。意味着什么。

充满在心中的满足感快要溢出了，二人都同时笑出声音。

烟火腾空而上。

还不知道。能抓住什么。看见什么。

此刻，不谈分别。